【情歌点唱/渊旺】2013的第一场雪

BGM:夏日入侵企画—《人间萤火》

-就让所有此刻孤独微小温柔的光,陪伴着漫漫长夜被照亮的路-

  • 破镜重圆+现代青春+乡村文学(?

  • 不要轻易和精神病谈恋爱(雾

  • 1w5,后面写得有些仓促

  

 


李火旺曾经想过无数次再遇到诸葛渊的场景,也无数次充满地怨怼地嘲笑着还抱着这个想法的自己,但真正看见诸葛渊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想象被称为想象的最终意义——那是不曾真正发生。

该如何形容自己和诸葛渊?是他用答辩完论文的脑子也回答不出的问题。

曾经李火旺以为他是恨诸葛渊的,但又近乎自残地渴求着诸葛渊的爱意。他离开了那座乡下小镇,拿着数个不眠日夜换来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幽都大学,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显而易见的,诸葛渊骗了他。

诸葛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李火旺的视线是带着一点歉意的,那张比几年前更成熟的脸没有太大变化,甚至与李火旺梦中的相差无几。

诸葛渊往前走了一步,李火旺却往后退了一步。

“火旺,大伙都在等你呢,原来你在这儿啊。哎,您是诸葛学长吗?”

杨娜提着珍珠包,踩着高跟鞋从走廊的另一侧走过来,挽李火旺手臂时候转头看见站在卫生间外的诸葛渊,惊讶出声。

“是我。杨小姐你们也在此处聚餐吗?”

诸葛渊微微一笑,视线从李火旺脸上移开,自然地和她交谈起来。

“对,庆祝火旺顺利毕业,拿到幽都的offer,加入我们打工人大队。”

杨娜撩了一下额发,在暖色灯光下可以看到她化了许久的精致妆容和眼底淡淡的属于朝九晚五工作后的青色。

突然间,诸葛渊才意识到的确过了好多年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院子里流着泪拿着石头对着那群坏小孩砸的小女孩了。

“那的确值得庆祝。”

诸葛渊又笑了笑,他刚把视线移向李火旺,伸出手想和他握一下,却瞧见李火旺恶狠狠地看向他。

“娜娜,我们走吧。”

李火旺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拉着杨娜的手往包房里走,好像这般能让诸葛渊感到难受从而报复他的欺骗。杨娜被他拽得小跑了几步,给诸葛渊投去一个抱歉的眼色,跟着李火旺离开了。

可能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想见的时候不能见,不想见的时候却轻易地再次相见。

李火旺坐电梯上楼取忘在包房的外套的时候,又遇见了诸葛渊。他本来不想进去,但诸葛渊已经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他再不进去便显得他在无端发脾气了。

电梯门关上了。电梯里只剩下他和诸葛渊。

李火旺看到诸葛渊按的层数是十三层。不知这个数字哪里触动了他的神经,李火旺近乎是发疯一样冲到诸葛渊面前,在诸葛渊怔愣的视线中狠狠咬住了他的肩。

血从诸葛渊白色的衬衫中透出来,染红了一小片肩。诸葛渊吃疼地闷哼了一声,抬起手忍住了想把发疯的李火旺推开的本能,叹息地把手放在李火旺背上,轻轻拍了拍。

“当年......我很抱歉。”

李火旺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谁他妈的要你说对不起。”

七年久别,李火旺要的不只是道歉,凭什么诸葛渊在骗了他后能全身而退?留他像一个傻子一样找了诸葛渊七年,也像一个疯子一样对诸葛渊又爱又恨?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七年?

十七岁的李火旺坐在塔楼上想他大概只有两个半,但显然他没有算对。

就像他算他自己和诸葛渊的关系,显然他也没有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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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冬天是比七年后冷的,全球碳排量还没有那么高,城市的发展也没有快,变革还处于起步的阶段。城乡结合是乡村转型的开始,乡下的小镇修了公路又建了电网,但大部分还保留着原本的样貌,静立的山和流淌的溪流环绕着一块块的田,悠然又静谧。

诸葛渊将裤脚扎进有些厚重的靴里,背着菜篓牵着拄着柺的奶奶在田垄上走。

“奶奶,慢点走,不急呢。”

黄三太奶用拐杖敲了诸葛渊的背篓一下,笑骂说:“我还没老到记不清时间的程度!四哥儿,你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不快些走,把这背压弯了可不行。”

诸葛渊笑着附和您年轻着呢,又说这背篓还压不弯他,他精力多得很,还能背着跑呢。

走到挨近村庄的地方,诸葛渊又看到了那个坐在塔楼上的少年,他抬手遮住阳光眯起眼看了看,又挥手和他打招呼。那少年如前几次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诸葛渊有些讪讪地收回手,黄三太奶叹了一口气:“那李家的小子也是个可怜孩子,比你小上一岁,要是不出事明年就得考大学了。”

“为何这么说?”

“刚考上省里的高中还没读上一学期就闹矛盾把同学的手指咬了下来,李家夫妇把房子卖了赔了不少钱。对方执意要他进少管所,把他妈都急哭了,后来又被检测出脑子出了问题,进不了少管所只得休学。”

“是哪一方面的问题?”

“这就不清楚了,好像是什么精神有点问题。我也不懂那些什么词,听说治疗费贵得很,李家欠了不少债,没有办法只能把他送到他奶奶这儿静养,夫妻俩去沿海打工,每月寄生活费过来。”

诸葛渊看着那少年苍白的脸,手上扶着黄三太奶上了田坎,轻声问:“奶奶,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火旺?对,李火旺。唉,是个好名字。”

诸葛渊把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明白了这个名字寄予的意义,这的确是个好名字。

 


一场暴雨后,诸葛渊上塔楼调信号,他再次遇见了李火旺。李火旺脱了棉衣,坐在栏杆上直勾勾盯着楼下望着他的诸葛渊。风把他的有些宽大的毛衣吹得哗啦响,迎着风像一只展翅的雀。

这是非常危险的动作。

诸葛渊停止了爬楼,站在顶层下一层的楼梯上,示意自己不会再靠近,他甚至往下退了几步,轻声说:“我不上来,但这样很危险,摔下去会受伤。”

李火旺没有说话,攥紧栏杆戒备地看着诸葛渊,逼得诸葛渊又往下退了几步,继续劝他:“李火旺同学,生命是可贵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所以我们更该珍惜。这世上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我有时候也会感到难过,这是正常的情绪,但我们要找出背后的原因,并解开它。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我说话,如果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火旺漆黑的眼珠动了动。

“是我向奶奶询问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也就知道我的事了?”

“......是。”

“那你干什么管我?我有病,你知道吧,我有病!你管我干什么啊?跟我这个精神病有什么好谈的?受伤......受伤了又能怎么样?”

李火旺的神色看上去的确有些癫狂,看上去随时会扑下来撕咬诸葛渊。

诸葛渊没被他吓跑,反而极为不赞同说:“受伤会流血,也会让你感到疼。”

他说完,又说:“有病与谈心并不冲突。我想与你说话,只是因为你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李火旺盯着诸葛渊,那双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人的时候有些渗人。

诸葛渊迎着李火旺冰凉的视线:“诸葛渊。”

“诸葛渊,如果我跳下去,你会接住我吗?如果我摔死了,你会为我落一滴泪吗?”

李火旺看着一脸认真看着他的诸葛渊,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诸葛渊严肃说:“我会接住你。所以,没有后面一种可能。”

“好啊。”

李火旺在诸葛渊放大的瞳孔里松开了手,近乎恶劣地往下坠落,阴暗地想诸葛渊根本不会接住他,他会像一个西瓜一样摔出内里的瓤,特别难看地死掉。

如果能就这样死了就太好了,可惜他不能......他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李火旺早就准备去抓塔壁伸出来的铁钩,脚借力那块凸出的石头,让自己摔在楼梯上。他以前就成功实验过,运气好就划烂手再擦破点伤,运气不好摔骨折了就忍几天,不让奶奶发现从而担心他。

正当李火旺准备伸手时,下坠的身体被一双手臂挡住了,他来不及反应就顺着惯性扑倒了诸葛渊。

一阵头晕目眩后,李火旺从诸葛渊身上爬起来,他被诸葛渊护住没受什么伤,倒是诸葛渊的手臂受到撞击骨折了,又被他扑倒让额角撞到了台阶,流了血。

血打湿了诸葛渊的鬓角,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抬手去擦,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又白了一分。李火旺跳塔时没有害怕,现在倒被诸葛渊流血不止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想去捂诸葛渊流血的伤口又不敢去碰,气急败坏地说:“喂......你没事吧?我让你接,你就接啊!你没看出来我在吓你吗!你不接我也不会摔下去!你跑了又有谁说得了你!我是疯子啊!你救什么救!”

诸葛渊忍着脑子里的嗡嗡声,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白帕捂住了伤口,摇了摇头说:“我答应过要接住你就不会食言。只是撞到了头,不巧被划破了皮,没有什么大碍,捂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等感觉稍微好一些了,诸葛渊擦了擦脸颊的血,对着蹲在他面前红了眼睛的李火旺关切说:“李同学,你掉下来有没有受伤?不必感到内疚,是我自己想要去接你的,受了伤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但这真的很危险,如果摔下去就不会是流血这般简单了,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李火旺被诸葛渊的视线看得不自在,他现在脑子乱得很,转过脸不让诸葛渊看他发红的眼睛,很快他又转过来恶狠狠对诸葛渊伸出手,说:“全压你身上了,我能有什么事?你这人受伤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啊?这么多血,我背你去村医那里看看吧,免得死了还得怪我。”

诸葛渊搭上李火旺扶他的手站了起来,失笑说:“是手伤了,腿还好着。那就麻烦李同学了。”

李火旺自然是没背成诸葛渊的,诸葛渊拒绝了他的建议,反而在一些陡峭的山路去伸手去接李火旺,让李火旺神色越发复杂。

李火旺没接诸葛渊的手,敏捷地跳下了田坎。他的个头本就不算高,由于生病又长得慢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单薄,但他常在这山路上走,比诸葛渊还要熟悉。诸葛渊见李火旺的确不用帮忙自然收回手,继续往前走了。

见了医生,诸葛渊的左手臂上了夹板,右手臂没有那么严重只上了药,额角消毒上药后被纱布包好了。诸葛渊交完钱,转身看到李火旺如临大敌地看着手上的药单,“怎么了?”

李火旺攥紧手上的纸,低头对诸葛渊说:“我......身上就只有二十块钱了,其他的等我把屋里的东西卖了再给你。”

原来是这件事。

诸葛渊沉思片刻,说:“是我估算错误,姿势不对才受了伤,李同学不必感到愧疚也无需承担我的失误。”他顿了顿,把那张染了血的布帕取出来,带上了一点微微的苦恼,“只是伤了手,短时间不能碰水了。”

李火旺把那张布帕取过来放进外套兜里,很快地说:“我帮你洗。”

“那就多谢李同学了。这张帕子是小时候奶奶送我的,对我很重要。”

李火旺感受到兜里的那团帕子沉甸甸的,用手把它揣得更进去了些,同时又在沉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诸葛渊拜托他的这件事很重要,让他也没有那么欠诸葛渊了。

“好了,我们一起回去吧。对了,刚我看到旁边在卖芝麻糖,是张叔他们家的,味道很好,想不想尝尝?”

不等李火旺拒绝,诸葛渊想到了什么,取出一张二十的钱,对李火旺说:“那就买一些回去吧,之前小鱼那丫头一直说想吃糖。能麻烦你帮我买一斤吗,如果有其他觉得味道不错的,也一起装一点,顺路称了带回去。”

李火旺点了头,出门称了一斤芝麻糖和半斤柿饼,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把二十元还给了诸葛渊。

“嗯?”诸葛渊看着李火旺递回来的二十元,李火旺上前把钱塞到他衣兜里,有些不自然地说:“几块钱不好找零,我这有零钱就给了。”

诸葛渊看着李火旺有些发红的耳朵,没有拆穿他,取了一块芝麻糖放在李火旺手上,笑了笑说:“谢谢你请我吃糖。尝尝?味道很好。”

诸葛渊看着李火旺鼓着腮帮子嚼糖,突然觉得他好像一只花栗鼠,有些可爱。诸葛渊笑了一声,在李火旺望过来时又恢复了常态,向李火旺示意,抬脚往外走。

若是自己提回去把钱给李火旺,怕是要将李同学惹恼的吧。诸葛渊想到这一点,什么也没说。



等走到了塔楼底下,李火旺对诸葛渊说等他一下,诸葛渊站在塔下,看到李火旺爬上塔顶去调信号了。等李火旺回来,诸葛渊取出纸给李火旺擦了擦沾着灰的手,跟他一起回了村庄。

诸葛渊进院时,正好撞见在院子里坐着织毛衣的黄三太奶,她一眼就看到诸葛渊夹着夹板的手臂。

“这是怎么了?怎的还伤着了?”

诸葛渊抬起右手扶住拄着拐的黄三太奶,安慰说:“不严重。去塔楼的路上不小心踩空摔坎上了,多亏李同学陪我去了镇上的医院上了药,还帮我们把信号调好了。”诸葛渊看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李火旺一眼,对黄三太奶解释说。

“四哥儿,你这孩子平时做事也仔细,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路也能踩空,下次可得仔细点!”

黄三太奶查看完诸葛渊的手臂,绕过他走到李火旺面前,拉着李火旺的手和蔼说:“你这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屋坐吧,我烧了鱼,今晚留下来一起吃。”

“我......”

李火旺被拉着踏进院子,在诸葛渊含笑的视线下显出为难的神色,小声说:“黄奶奶,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呢。”

黄三太奶年轻时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现在老了做事也急,脚步不停地说:“你奶奶多久没来我这儿了,真是越老越活回去,小时候还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叫呢。你回去,叫她也来。”她看了诸葛渊一眼,又说:“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熟识,四哥儿第一次回这边的乡下,你俩也没好好见过。”

李奶奶老了记性不好,总把李火旺当作小时候的小火旺对待,让李火旺在诸葛渊面前红了脸,示意自己的奶奶别说了,倒是黄三太奶笑得不行,连带着也喊着李火旺“小火旺”来。

晚饭后李火旺推脱不过黄三太奶,提着的一袋牛轧糖和橘子,带着李奶奶慢慢走回去。诸葛渊收拾桌上的碗筷,黄三太奶点了一支烟枪,感慨说:“火旺是个好孩子,要是没得病就好了。”

诸葛渊把碗叠在一起,想起今天与李火旺相处的情况,说:“看上去他与常人无异,病症应该不重。”

黄三太奶吐出一口烟圈,叹息说:“那是你没见过他发病的模样。好在最近发病的次数少了,希望情况能好转,年底等他爸妈回来,也能好好过一个年。”

诸葛渊没见过李火旺发病,他把筷子放在盆里,说:“我觉得他能够好起来。”

“这几日气温又下降了。四哥儿,过几天你去麦地浇水的时候帮火旺那孩子浇一浇他们家的麦地。就在咱家对面那片田上,你去就能看见他了。”

“我知道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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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渊的右手臂伤得不重,只是压到了筋骨,十八岁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左手臂的夹板也换了药,过不了一段时间就能拆。诸葛渊去麦地浇水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对面田里的李火旺。李火旺正气急败坏地追着一群鹅跑,那些鹅呱呱乱叫又返回来啄李火旺,把他的棉衣都啄破了。

诸葛渊放下手中的水瓢,跑到李火旺那片田里,把李火旺拉到身后,吹着口哨将那群发怒的鹅安抚下来,又引着它们离开了田地。

“没事吧?”

诸葛渊转身问李火旺。

“......没事。”李火旺抬手抹了一把沾了泥的脸,对诸葛渊闷声说。

诸葛渊好笑地看着他翘起来的头发,伸手替他捋了捋,又取出一张纸给他擦落在脸颊侧边的泥点。

“衣服破了也没事吗?”

诸葛渊指了指李火旺棉衣上破的洞,李火旺脱下来看了看,说:“反正已经旧了,早就该换了。”

诸葛渊点了头,看着站在寒风里的李火旺,问:“李同学,你不冷吗?”

李火旺一听到“李同学”三个字就浑身都不自在,“你别叫我这个。”

“那......火旺?”

“......”

“李兄?”

诸葛渊也觉得以他与李火旺的交情叫“火旺”太唐突了一些,李火旺只比他小一岁,应是不会愿意被他叫弟弟的,现在男生间流行的依旧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常以兄相称,是以快意江湖之意。

“......诸葛兄。”

说完,诸葛渊跟李火旺一起大笑。

诸葛渊和李火旺一起浇完了麦地,把塑料棚搭在表面,再用石块压住边角进行固定。走回去时日头有些高了,走到李火旺家时,李火旺想到什么,让诸葛渊等他两分钟,诸葛渊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李火旺提了一壶银耳汤过来,又把叠好的布帕递给他。

诸葛渊捏着那张帕子看了一眼,李火旺以为他觉得没洗干净,先开口说:“洗干净了,洗了好几遍。”他顿了顿,又说:“汤是我奶奶早上做的,她说给你奶奶舀一些,我装的多,你...你也可以多喝几碗。”

诸葛渊接过保温壶,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兄。”

李火旺被诸葛渊的语气逗笑了,说:“诸葛兄回见。”

 


诸葛渊第三次遇见李火旺是在后山的竹林。李火旺额头破了正在流血,他抬着手臂挡着不断向他扔过来的石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李火旺面前站了一个拿着竹竿去挡石头的粉衣少女,生气地大喊:“你们干什么?这是故意伤害知不知道?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啊!”

眼见一块石头就要砸到少女身上,李火旺猛地把她拉到身后,那块石头砸到他的脸颊上,划了一道口。

“你们别太过分了!!”

李火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向他扔石头的人,像是要把他们都撕碎。

“精神病赶紧滚出我们村,传染给我们了怎么办?,”

“就是!你还有脸待在我们这儿,你爸妈都不要你了!”

“你们胡说!精神病是不会传染的!火旺!别听他们胡说,叔叔阿姨很快就回来了!”

杨娜气愤地挥着竹竿对那群骂李火旺的人说道,又担忧地看着李火旺的逐渐阴沉的神色。

“是啊!我是精神病!来啊,不怕传染就来扔我啊!”李火旺攥紧拳头,又把地上的石头捡起来,对着自己露出的胳膊狠狠一划,血液猛地涌了出来洒在土里,他举起石头对着对面的人群挥舞,发狠说:“精神病杀人也不犯法,你们谁想试试?!”

要不是揍他们会给奶奶带来麻烦,李火旺再就冲上去把这群没长脑子的小流氓揍得屁滚尿流了!他忍了又忍,却把娜娜也卷了进来,简直欺人太甚!

李火旺这一招果然把那群欺软怕硬的流氓吓跑了。诸葛渊赶到时,李火旺正在捡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橘子,杨娜蹲在李火旺旁边帮他一起捡。

诸葛渊蹲了下来,捡起一个个被砸得破皮的橘子,装进李火旺面前的竹筐里。

“......你怎么在这儿?”

李火旺盯着诸葛渊手中的烂橘子,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听得出他现在的情绪非常糟糕。

“途径竹林,听到这边有些动静,没想到遇上了李兄。你的手还在流血,需要处理一下吗?”

诸葛渊指了指李火旺还在流血的手臂,目露关切。

李火旺看了一眼那伤,不怎么在意,他拉起诸葛渊,不让诸葛渊捡地上脏兮兮的橘子,扯了一张纸把诸葛渊的手掌擦干净,“别捡了,都烂了。”

诸葛渊接过纸,却摇头道:“只是表皮被摔坏一些,带回去洗一洗,再扔掉坏的部分就能吃。这样全部扔了太浪费。”

李火旺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似乎没想过诸葛渊会这么说,他闷头加快动作捡地上的橘子,很快就把橘子捡完,把筐背在了背上。

杨娜跟着李火旺站了起来,看着诸葛渊问:“火旺,这位是?”

李火旺看了一眼诸葛渊,对杨娜说:“一位朋友,他叫诸葛渊。”他又对诸葛渊说:“杨娜,和我从小玩到大。”

诸葛渊微笑着对杨娜点头:“杨姑娘,你好。”

杨娜被他逗笑了,说:“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杨姑娘,我喜欢。”

“李兄,这伤还是早些处理的好。我家里还有些药酒,你和杨姑娘都去我家坐一坐如何?”

诸葛渊的视线又放在李火旺血淋淋的胳膊上,询问李火旺的意见。

杨娜扯了扯李火旺的袖子,着急说:“火旺,我们去吧!你这伤不处理可不行!”

李火旺在诸葛渊和杨娜的注视下点了头。

 


处理完李火旺手臂和脸上的伤,诸葛渊贴心给杨娜打了一盆热水让她洗脸,又去厨房给他们一人煮了一碗红糖姜汤。李火旺和杨娜坐在沙发捧着碗喝汤,诸葛渊挽起袖子洗沾了泥的橘子,李火旺两口喝完就把碗涮了去帮诸葛渊洗橘子。闲聊中,杨娜得知诸葛渊是他们省里另一所重点高中的学生,算是她和李火旺的学长,她就顺便喊诸葛渊学长了。自从李火旺离开省城回到乡下,杨娜就很少能见到李火旺了,趁着寒假才有机会来找李火旺。本来杨娜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住在李火旺家,但住在镇上李火旺又不放心,加上李家楼上还有一间空房,李火旺和李奶奶住楼下,杨娜便暂住在李火旺家。

诸葛渊听着杨娜聊她的爸妈,他微微皱起眉,但没说什么。等橘子洗完,李火旺说要回家煮饭,诸葛渊送他们回了李家。

等杨娜拿着橘子进去,诸葛渊拉住李火旺,面色有些难色,李火旺问他有什么事,诸葛渊斟酌片刻才开口:“李兄,我认为杨娜姑娘的父母可能不太赞成她来这儿。”

“什么意思?你是说......娜娜是偷偷跑出来的?”李火旺皱起眉,非常震惊。

“只是猜测,或许是我多虑了,李兄可以找个时机与她谈谈。但这件事并不算小,有关她的安全和她的父母,问详细些总是好的。”诸葛渊语气里带着一点歉意,但更多是担忧与关切。

“这有什么,娜娜不会这么小气。我知道了,我会问问她的,免得叔叔阿姨担心。”李火旺对诸葛渊挥手,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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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饭后,李火旺得知杨娜真的是偷偷跑出来后,执意要送她回家。

“火旺,我已经跟爸妈说我去我闺蜜家玩几天了,他们不会担心的,我好不容易才来看一趟你,你就让我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查了多久的路,坐了多久的车才找到你?”杨娜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对着拉着她行李箱的李火旺不满。

“娜娜,我知道你是想来看我,但这样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要是来的路上出了事怎么办?”李火旺紧紧皱起眉,又有些后怕的心惊胆跳。

“这不是没事吗?火旺,我已经不小了,还有一年我就成年了,你别这么担心我行不行?”杨娜反驳道,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李火旺,况且她还想多了解一下李火旺的病情,她还记得李火旺答应要和她一起考大学的约定。

“不行!你必须回去。我病好了就去找你,你别......跑这么远来看我了。”李火旺的神色闪过一丝痛苦,张了张嘴还是说出这句话。

杨娜站起来,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他们都说你的病再也好不了了,我不信!我就是相信你一定会好!当初明明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的错啊......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娜娜,这些事真的跟你没关系。我不揍他,我也会发病,这两件事没有关联。”

李火旺走近安慰她,杨娜揽着李火旺哭了一会儿才停住了抽泣,接过李火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抖着肩无声地流泪。

“火旺,当初我就不该拉着你去那个游乐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一年多我都每天都在想你的病,你的病要是真的好不了,该怎么办啊!”

“我的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娜娜,我的病一定会好的。你别这样想,很快......很快我的病就能好了!”

李火旺继续安慰她,尽管他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胡诌的话,但他除了说这些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火旺,你说得对,我应该回去。我擅自跑出来,不仅麻烦你,也让我爸妈担心,这一年多他们也不容易......”

杨娜红着眼睛,看着李火旺缓缓说。

她的确是想得太天真了,她看到李火旺了又怎么样呢,她治不了李火旺的病,也帮不了李火旺,连挡石头都是李火旺反过来保护她。

“你别这样想。娜娜,只有你现在还会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

李火旺狠狠抱了一下杨娜。

 


李火旺陪杨娜坐公交到镇上,到长途公交车站买票。

就在他们等待时,一辆大巴上下来了一对脸色憔悴的夫妻,李火旺顿时愣在原地。

下一刻,他就被直接一拳砸得踉跄后退,杨娜还不及惊呼就被一把拉了过去。

“杨娜,过来!”

李火旺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站在一边,因为那个人是杨娜的爸爸杨万里。

“火旺!你没事吧!”杨娜想过来看李火旺的伤,手臂被她爸拉住。

“娜娜!你这孩子怎么骗我们呢?要不是你爸遇到你那个同学,我们都不知道你跑这儿来了!你说是不是他逼你的?”杨娜的妈妈流着眼泪瞪着李火旺。

她无法理解乖自家女儿好端端地就怎的学会骗人,坐这么久的公交车跑这乡村来了!

“妈!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们总拦着我不来找火旺,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找他做什么!你俩都不是同学了!跟我和你妈回去!”

“爸!是火旺救了我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他,我早就——”

“是!他救过你,我和你妈也感谢他,他生病住院我们也给了能给的治疗费,他要什么我也就给了!娜娜,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呢?你跟他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爸!!”

杨娜捂着头尖叫,眼泪一股股地流。

“火旺!李火旺,算阿姨求你,你让娜娜不要来找你了好不好?是阿姨对不起你,你就当阿姨自私吧!”

李火旺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心颤了颤,张了张嘴,扬起脸对杨娜露出一个苦笑。

“娜娜,回家吧。”

“还有,新年快乐。好好学习,考上你想考上的那所大学。”

李火旺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

 


天气预告说今天是一个阴天,现在却下起了雨。没带伞的行人步履匆匆,抬着手臂挡着突如其来的大雨。

李火旺走在路上,雨水淋了他一身让他看上去像爬上岸的水鬼,李火旺过马路时被泥水溅了一腿,面对嘟嘟的喇叭声,他似乎没有听到,依旧缓慢地往前走着。

就在一辆车快撞上他的时候,李火旺缓慢地抬起脸看了车窗内神色惊恐的司机一眼,下一刻他被一只手臂拉到了安全位置。

是打着一把青伞的诸葛渊。

“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好吗,就不会让所有人痛苦了。”李火旺蹲在地上埋着头,发梢湿漉漉淌着水,雨被伞挡住落在他的脚边,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诸葛渊,你别管我了。”

“李兄,伸手。”

李火旺抬起头看着诸葛渊,直到诸葛渊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下意识把手放在诸葛渊的手掌里。

诸葛渊握住了李火旺的手,轻声问:“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对吗?”

李火旺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那李兄为何认为我们不在一个世界呢?你能感受到我,我也能感受到你,所以没有什么不一样。”诸葛渊笑了,手臂轻轻一用力,把李火旺拉了起来。

“李兄,我们回家。”

李火旺机械地任诸葛渊牵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抹暴雨中的白色身影。好像无论他再怎么不堪和狼狈,诸葛渊都会向他伸出手。

“诸葛渊,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因为我有病所以你可怜我吗?”

“李兄何出此言?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会心存一点善意。李兄是我的朋友,何须问那么多为什么,自然是应该的。”

“......”

朋友?李火旺想,朋友就是这样的吗。他以前也有过朋友,但都没有诸葛渊对他那么好,都没有诸葛渊能让他安心。

原来在诸葛渊眼里,他是这么重要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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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火旺发病的时候精神非常不稳定,要把他绑起来才能确保他不会暴起伤人。

诸葛渊是被喊去帮忙的,他第一次直面李火旺发病,见了才意识到李火旺的病有多严重。

此刻,额头青筋暴起的李火旺被粗暴地压在地上,他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干嚎着,口水从嘴角跟着泪水一起滴落。

诸葛渊注意到捆着李火旺手和脚的麻绳,捆得太紧了在李火旺手腕和脚腕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甚至渗出了血。

诸葛渊锁起眉,蹲下去接过那男人扶着李火旺的背,摸着李火旺发烫的手腕,问是不是绑的太紧了。

很快诸葛渊就知道不是了。

“呵,呵呵。"按捺不住脸上癫笑的李火旺低下头疯狂撕咬手腕的麻绳,两只手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扭动着,那麻绳竟然被他挣脱了!

诸葛渊来不及吃惊,就被李火旺撞在地上,脖颈被李火旺双手死死掐住,随着力道的收紧,诸葛渊的脸逐渐发红,四周的人冲上来想把他们分开。

“......李兄!!”

诸葛渊的声音很微弱,李火旺的手却不可克制地颤了一瞬。李火旺此时他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般,幻觉,真实折磨的他内心极度痛苦,这些的一切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李兄,记、记清楚你是谁!”

诸葛渊抓着李火旺掐他脖颈的手,呼吸困难地说着话。

“我是......谁?”

李火旺喃喃自语,他身体的逐渐颤抖,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如同实质般的恐惧笼罩着他,恐慌压倒了他所有的情绪,李火旺凭借着本能,去摸诸葛渊的脸。

“诸葛渊?你为什么......我在干什么?”

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的李火旺松开手,看着诸葛渊颈部的掐痕和自己的双手,逐渐煞白的嘴唇开始抖动起来,他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

“我不是红中......我是李火旺......我不是红中......我是李火旺.......”

“你是李火旺,不是红中。”

诸葛渊缓了缓自己发烫的嗓子,盯着李火旺发红的眼睛,一点点掰开李火旺插进肉里的手指,安抚他。

“我是李火旺......我是李火旺!”

李火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流着眼泪把自己内心的一切的挣扎跟迷惘彻底呐喊了出来。

"我分不清!!我是真的分不清啊啊啊!”

诸葛渊抱住蜷缩成一团的李火旺,抬手劈晕了他。

 


夜。

李火旺如同一具尸体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对外界的变换没有任何反应。

诸葛渊知道他醒着,他坐在床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火旺僵硬地转了转眼珠,沉默半晌,才说话。

“你都看到了吧。”

诸葛渊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管我了,我疯起来真的会掐死你!”

李火旺痛苦地看着自己伤痕纵横的双手,绝望地发现就算他差点掐死诸葛渊,诸葛渊也仔细地给他的手上了药。

诸葛渊摇头:“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

“你还问我干什么啊!我可是差点掐死你啊!!”李火旺把手砸在墙上,诸葛渊握住了李火旺的手腕。

“我知道李兄伤我,非出自本意。李兄也不必自责,只是病情影响,与李兄无关。”

李火旺被诸葛渊的话弄愣了,问:“你不怕我?我发疯就像那样,见过我发疯的人都怕我。”

“一开始确实有些惊讶,说不怕大概李兄也不会相信。但是我相信李兄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诸葛渊听李火旺说过他的病情,他患有狂躁症和妄想症,妄想出很多不存在的幻觉,还认为他们都要伤害他,同时还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名叫红中的人。

治疗总是没有太多效果,或许是李火旺潜意识在逃避治疗。至于李火旺到底在逃避什么,李火旺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

李火旺刚说完这个字,面色扭曲地推开诸葛渊,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对着诸葛渊大喊。

“快!快,快把我绑起来!”

李火旺感到胸腔处一点针尖般锋利的痛,五指掐进了掌心,李火旺再控制不住理智,翻滚着撞向墙壁,想缓解胸腔那一点针尖般锋利的痛。

天旋地转间,连诸葛渊的脸,他都看不清了。他感到冷又感到热,诸葛渊抱着他大声喊他的名字时,李火旺扑倒了诸葛渊。

李火旺在发抖,情绪崩溃地问我是谁。诸葛渊轻轻拍着他的背,说的什么李火旺已经听不清了。

等李火旺病情稳定后,诸葛渊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季灾两字。

诸葛渊演示了一遍季灾的由来,看着李火旺说:“如果你记不得,就记得季灾两个字,看到它就提醒你,你不是红中你是李火旺。”

“这些幻象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善物,有害无益,趁早处理掉好。”

“我不会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我想李兄多去有你自己的记忆加强李火旺的记忆,或者去更多的地方增加李火旺的记忆,找到想要坚持的一件事或是一个目标,坚定地去完成它,或许就能好很多。”

 

 


 

-

 


 

 

除夕的早上,李建成和孙晓琴回来了。

李火旺大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爸妈,飞奔过去扑进孙晓琴怀里。

“火旺!最近过得好吗?让妈妈好好看看。哎,你这孩子怎么感觉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妈妈多给你做点好吃的,爱吃的啊。”

孙晓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用饱经风霜的手揽住了李火旺。李建成沉默地站在旁边,这个内敛的男人把大手稳稳搭在了李火旺肩上,用力地和他抱了一下。

看到苍老了许多的父母,李火旺的眼角也发红了,他忍住想流泪的冲动,笑着说:“爸!妈!我们赶紧回家吧,奶奶昨天就念叨着你们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饭,下午李火旺和他们聊着天,把孙晓琴逗笑好几次,李建成也眼含笑意,李火旺看着他们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晚上十点下起来的。

李火旺裹着围巾,提着灯推开门,院子里的地面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雪。

诸葛渊戴着雪帽围着围巾,站在院子门口的檐下向他挥手,暖黄色的灯落在他的脚边。

李火旺加快速度跑到诸葛渊身边,寒风把他的围巾吹散了,诸葛渊又重新给他系好了。

“李兄,新年快乐。”

“诸葛兄,新年快乐。”

诸葛渊提着灯和李火旺并肩往村里的观景楼走着,他们约好去看今晚的烟花。

“诸葛兄,你想读哪里的大学呢?”李火旺闲聊着问诸葛渊。

“幽都大学。幽都夏季的景色很好,若是夏天李兄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我去你会招待我吗?”

“那是自然。上次听杨娜姑娘说她也想考幽都大学,也许我还能在那里见到你们。”

“我们?”李火旺喃喃这两个字。

“我相信李兄也能够考上幽都大学。”

“真的吗?你就这么相信我?”李火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诸葛渊。

诸葛渊看着李火旺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和睁圆的眼睛,笑了笑。

“自然。因为李兄一定能做到。”

“那,我...和娜娜来找你,一言为定啊。”李火旺撇过头,将自己的发烫的半张脸埋在围巾,他走着神差点打滑滚进雪坑里,还是诸葛渊拉住他才没有掉进去。

“雪大路滑,李兄牵着我的手。”

诸葛渊似乎没有察觉到李火旺的异样,抓住了李火旺的手。

李火旺愣了一下,微微动了动手指后搭在了诸葛渊的手背上。

“抓紧了李兄。”

“......好。”

 

 

 


-

 


 

 

初五过后,诸葛渊就回了城市,用短信给李火旺发消息。

李火旺握着老年机,跑到塔楼上去接收诸葛渊发来的消息。虽然每次时间都不对等,但李火旺激动地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读着诸葛渊发来的消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回信。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诸葛渊分享他在幽都的趣事,李火旺说着自己最近的病情和学习进度。

等李火旺回了学校,杨娜激动地抱住他,帮他补落下的功课。李火旺换了智能机,但高中不能使用手机,他就偷偷给诸葛渊发消息,然后被诸葛渊发现他又用手机的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李火旺高考志愿出来的那一天。

李火旺看着网页上自己名字后面写着成功录取的那一栏,兴奋地给诸葛渊发消息。

[诸葛兄!我成功了!我考上幽都大学了!]

诸葛渊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恭喜李兄,心想事成。]

李火旺继续打字:[那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诸葛渊却没有回消息了。李火旺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才看到诸葛渊灰掉的头像。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张写着天生我才的折扇头像,关掉了微信界面。

李火旺从未想到那是他收到的,来自诸葛渊的,最后一条消息。

诸葛渊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微信一直不上线,电话永远显示关机,甚至后来变成了空号。李火旺报名那天,杨娜来接他,他问遍了所有人,他们都说没有诸葛渊这个学生。李火旺回到那个夏天的小村,诸葛渊家的老屋换了人住,询问中李火旺得知黄三太奶搬去了城市,他托人去问也只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回音。李奶奶的记性更不好了,李火旺问她记不记得隔壁的诸葛渊,她看着李火旺绝望的脸,摇了摇头,她已经不记得诸葛渊了。

要不是杨娜还留着一点记忆和手机上的消息记录,李火旺都要怀疑这世上根本没有诸葛渊这样一个人,是他自己发病幻想出来的。

但从那以后,李火旺再也没有见过诸葛渊了。2013年第一场雪下的约定,看上去像一个笑话。他们犹如两颗两个轨道的行星,由于时空的错位,偏离自己的轨道荒诞地奔向彼此,可这场奇妙的相遇在旁人看来——不过夜幕里一闪而逝的光点。

 

 



-


 



“诸葛渊,你都抛下我走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啊?”

李火旺用发红的眼睛痛苦地看着诸葛渊,诸葛渊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李火旺却猛地打断了他。

“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

李火旺垫脚抓住诸葛渊的衣领,恶狠狠地咬住了诸葛渊的唇。李火旺尝到了自己嘴巴里的血腥味。

“我现在不是只有你了,你说得对,我多去一些地方多见一些人,总会有牵挂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分不清的疯子了。诸葛渊,我反而要谢谢你对吧?你走吧。我不想问了。”

李火旺放开了诸葛渊,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诸葛渊看着李火旺的脸,隔着长久的时光,想起了当年。

2013年的3月他与老师合作的研究被上面看中,让他去国外进一步研究。他没有去幽都大学,而是乘着飞机去了国外。

诸葛渊被项目和全新的学业搞得抽不开身,但他总记得给李火旺寄信和发消息,他会在网络上查看幽都大学最近的动态,仿造他在幽都大学的生活,也会在李火旺所在城市的新年,掐着点给李火旺打电话说新年快乐。

李火旺半分没有起疑。

诸葛渊本来也打算和李火旺坦白,但他清楚地知道李火旺根本不会听他的解释,现在好转的病情和重新生活的干劲都会再次崩溃。

他利用了李火旺的信任欺骗了李火旺,就算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他也是骗了全心信任他的朋友,诸葛渊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这一点。

项目到了后期要绝对保密,不允许向外通讯。那边已经催得很紧了,他顶着压力一直拖到李火旺志愿出来的那一刻才上交了手机进入了实验室。

这些李火旺都不知道,就算现在说出来又怎么样呢?拙劣的慰藉与迟来的道歉都抵不上一颗信任的真心。

他伤害、欺骗了李火旺,确确实实。

只是隔着山长水远,隔着那年冬天的落雪和绚烂的烟花,诸葛渊走上前摸到李火旺脸颊上温热的眼泪。

隔山距海,魂牵梦绕,他依旧逃不脱躲不掉。

“恭喜毕业,李兄。”

“诸葛渊你混蛋啊,你就这么道歉不会亲我吗?!”

李火旺受不了抱住诸葛渊闭眼大喊,他一抬头发现诸葛渊笑了。

 



END.



渊旺情人节快乐,实在太忙了后面拉得有些快呜呜。BGM很好听,希望大家能去听听!

写了一个if线。If小火是双杏,且在发病时会发qing(围脖:前月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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